败酱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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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4/7/8 16:34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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□潘江涛

夏苦,苦在天暑下迫,地湿上蒸;苦在乏力嗜睡,脘闷纳少。对此,医家称“疰夏”,坊间则叫“苦夏”。何以消解?《本草备要》说:“苦者能泻燥火。”

苦,是夏之本味。俗话“春食野,夏吃苦”,便是老祖宗留下的生存智慧,与孔子《论语·乡党》中的“不时,不食”,如出一辙。

疰夏,多发生在芒种、夏至、小暑之间,如遇“倒黄梅”,则要延续到大暑。因此,夏吃苦,是从小满开始的。

“小满之日苦菜秀”。其时,麦类、稻谷等夏季作物将熟未熟,农家口粮青黄不接。而田间地头的苦菜却蓬蓬勃勃,恰好顶粮充饥,度荒尝鲜。

“苦菜”之名类似水果,泛指苦荬菜、苣荬菜、蒲公英等等野菜。特别是苦荬菜和苣荬菜,虽只一字之别,但外形和内质皆不相同。倘不刻意区分,两者极易混淆。

这是我们常见的苦菜。

“苦荬菜”简称“荬菜”,叶子披针形,有不规则的小锯齿。有的叶子是长条形的,窄窄长长,形状类似柳叶,但较之鲜绿娇嫩的柳叶多了一些深刻的墨绿。

苣荬菜,北方叫“败酱草”,老家磐安则叫“山苦荬”──叶子琐碎,叶质单薄,叶片呈羽状分开,缺刻出奇地大,“茎中空,折之有白汁,茎上之叶抱茎,开黄花如初蕊野菊……”(《本草》)其“白汁”清寒,沾到手上,即可氧化为黑黑的斑点,回家洗洗,抓起的干粮依然带着苦味,似乎那苦穿透皮肤深入骨髓了。

“白汁”是山苦荬的精华。农人在野外干活时,不慎伤了手脚,首先想到的必是山苦荬──摘来,将渗出的浆汁涂抹在伤处,止血消炎。

年少家贫,日子过得清苦,荬菜和山苦荬之类的“野味”频显灶头。但相较之下,荬菜比山苦荬量多,亦更常见。

老家磐安地处婺江源头,山多地少,素有垦荒种粮的传统。一旦弃种,那些荒山杂地便像补丁一样悬挂山间,成为荬菜们的家园——土质肥沃,荬菜茎长叶嫩,整株采食;地力贫瘠,荬菜长出细长之藤蔓,叶色绿中偏黄,仅取嫩尖而食,根茎留种,老蔓十天半月又抽新叶,可再度采摘……

苦菜是大地上的道德经,先祖的救命草。“采苦采苦”,《诗经》之“苦”,特指苦菜。“茹荼空有叹,怀橘独伤心”,义乌先贤骆宾王《畴昔篇》中的“荼”还是苦菜,也叫苦荼。“苦荼以味名也”(李时珍《本草纲目·菜二》),荼苦犹言苦楚。

“谁谓荼苦,其甘如荠。”将“荼”衍化为“茶”,是茶圣陆羽的神来之想。只不过,无论是苦菜还是清茶,皆以苦为真味。

“夫凡人之为圃,好甘者植乎荠,好苦者植乎荼。”(《籍田赋》)曹植的意思是,萝卜青菜各有所爱──食甘荠者未必甘,食苦荼者未必苦。就像陆游,“一杯苦荬齑,价值娑婆界”,而在明朝黄正色的眼中,“但得菜根俱可唉,况于苦荬亦奇逢。初尝不能回甘味,惯醉方知醒酒功。”将苦菜捧得那么高,无疑是诗人的夸张了。

但不管怎么说,苦菜的历史是厚重的,即便从《诗经》算起,也有三千多年的菜龄了,为何一直难入大雅之堂?且不说袁枚的《随园食单》找不到苦菜的影子,就连改革开放后出版的几十本中国菜谱,也没有一个用苦菜烹制的菜肴,哪怕是作为配料也好。

这也难怪,清苦总是和贫寒相依相伴。以前吃苦菜,但求果腹,无奈之举。如今农技昌明,苦瓜、莴笋、油麦菜等等苦菜轮番上市。见惯了城里的“花姑娘”,谁还念想乡下的“野丫头”?

苦瓜性寒,有佛心。一朵盛开的小黄花既不招惹虫蚁,就连蜂蝶也不肯光顾,独自安生地过着清苦而淡雅的日子。

苦荬菜花。

不过,苦瓜既是好菜,又是好药。特别是在欲火蒸腾、百毒攻心的长夏,多吃苦瓜是有益的。它清火、解毒、和胃、护肝、养心。

苦瓜宜嫩,可凉拌,也可煎、煸、炒、烧,荤素均宜。苦瓜切片,以肉丝鸡丝炒炒,家常可口。喜欢吃辣味的,还可放点红辣椒丝,炒出的菜品红绿相映,开胃醒脑。

苦瓜焖鸡蛋,也是不错的选择。烹制时,先把翻炒苦瓜丝,再倒入加了细盐的蛋液合炒,蛋液结块黄熟,即可上桌。

苦瓜好吃,好在苦味之后有回甘。但有时并不太讨巧,小孩子不爱的多,只有成年人老到的味觉才够资格欣赏苦瓜的滋味。所以,如果有人不喜吃得太苦,用盐腌一腌,或者翻炒时间稍微久一些,就会脱去一些苦味。

凉拌苦瓜。

苦竹鞭上出好笋。比起苦瓜来,时令的山竹笋反而更惹人喜爱。这不,北宋黄庭坚便盛赞其“苦脆惬当,小苦而反成味,……酒客为之流涎。”(《苦笋赋》)

苦笋,姓“野”,俗称野山笋,东一簇西一片——有的陷于林中,有的伏在崖下,有的飘浮于白云之上,有的游弋在雾霭深处……不熟悉地形的人,休想拗到。江苏诗人车前子也说,越地山水,“有苦笋味,只是这味苦得远且沉。沉闷,所以才有徐渭的猿啼,鲁迅的呐喊。”

车前子的苦味,与其说是诗人想象,不如说是人间况味,不尝也罢。要我说,种种苦味当中,最普通的莫过于苦丁、六月雪、夏枯草之类的苦茶。

苦丁,是大叶冬青的俗称。前两年,有一场凉茶之争的官司打得不可开交。凉茶的主要原料是夏枯草,充其量也是一味苦茶。

六月雪,学名奇蒿,又名刘寄奴。炎夏时节,取一支枯干的六月雪,折成数小段,丢进钵头,冲入沸水,瞬间功夫,一股淡淡的清香便会随着氤氲的水汽弥漫开来。《本草纲目》称:“其解暑如神,凡伤寒时疫,取一茎带籽煎服,能起死回生。”

医圣之语,不曾求证。切身感受是,绿茶须热喝,而苦茶放凉了才好,喝起来特别清香,隔夜尤佳。

乡村泡茶,多用泥烧土钵。若是绿茶,又不加盖,总能见到溺死的苍蝇,令人作呕。而苦茶却万万不会。

遥想当年,凉亭施茶,多为苦茶。过客进亭,舀起一碗,咕咚咕咚喝下,顿觉通体舒泰,再用衣袖抹抹嘴角,又迈开步子匆匆赶路。

夏枯草。

胡兰成是撩妹高手,我不甚喜欢。但他描写的乡村夏夜场景,甚合我心。他说:“夏天夜里胡村大桥上尚有许多人在乘凉……拍拍芭蕉扇聊天……有人吹横笛……此时我们家台门里,是我母亲与小婶婶及阿玉嫂嫂坐在檐头月亮地下剪麦茎,板桌上放着一只大钵,泡的刘寄奴茶,谁走来就舀一碗吃……”(《今生今世·暑夜》)

绍兴市嵊州是胡兰成的老家,与金华磐安县城相距不足百里,民风民俗大体一致。想来,村妇们剪下的麦茎,是用来做麦秆扇的。要是慈母健在,真想请她老人家再给我们露一手编织绝活。

人生没有不散的筵席。严父慈母先后离去,传统之“家”已不复存在,但磐安农家乐常有苦菜上桌。只有苦茶,真的多年不喝了。

烈日当空,居室清凉,又何妨来杯苦茶呢——微苦滑过舌尖之后,是沉沉的香,那香结实悠长,就像一根细长、柔韧的绳子,直把游子之心紧紧拴住。

熬过苦夏,便是清秋!(图片据CFP)

作者简介:潘江涛,笔名“三川”,浙江省作协会员,致力于地方风物的挖掘与整理,有专著《金华味道》《美食金华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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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钱江晚报·小时新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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